老齡群體如何跨越數字鴻溝?專家:應把數字無障礙作為重要公共政策安排

根據醫學期刊《柳葉刀》2021年發表的一項研究，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中老年人已經成為心理健康問題的重災區，空巢老人尤甚。數字鴻溝不僅影響老年群體的日常生活，還加劇了空巢老人、高齡老人、獨居老人的照看難度。

在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背景下，互聯網+產業如何幫助老齡群體跨越數字鴻溝？互聯網科技如何應對老齡化社會的新特點？

5月27日，在深圳市老齡事業發展基金會、老齡社會30人論壇和盤古智庫聯合舉辦的專題研討會上，老齡社會30人論壇輪值主席徐永光認為，應把數字無障礙作為老齡時代的重要公共政策安排，維護老年人在數字社會的人格尊嚴和主體性。

老年人成數字難民

中國互聯網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12月，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的網民規模達1.19億。但在這些老人中只有30%能夠獨立完成出示健康碼、行程碼的活動，23%可以在網上購買生活用品，20%能夠上網查找信息。也就是說每5位老年人只有1位能夠相對嫻熟地使用手機完成這些操作。

老年人面臨越來越難以跨越的數字鴻溝，許多人因而陷入了困境，成為‘數字難民’。徐永光表示。

幫助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已經成為一項重要而緊迫的任務。2020年11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工業和信息化部也隨后公布了首批進行適老化及無障礙改造的網站和APP名單。

徐永光認為，應從維護老年人在數字社會的人格尊嚴和主體性、保障老年人享有平等的數字選擇權出發，把數字無障礙作為老齡時代的重要公共政策安排，并向科技創新企業以及公益慈善部門施加道德壓力，促使其把數字無障礙作為技術倫理準則融入產品服務和軟件設計中。

不能光就老年人談老年人

如何幫助老年群體跨越數字鴻溝？科技企業與養老產業需要承擔更多責任。

老齡科學研究中心副主任黨俊武指出，目前互聯網+老齡經濟還在起步階段，還未出現龍頭企業，總體來說是舉步維艱，有的已經破產了，有的在轉行，還有一些官司纏身。

究其原因，黨俊武認為，一方面是因為產業觀念窄化，老齡社會的需求、應用場景、發展空間廣闊，但目前互聯網+老齡社會僅僅等同于互聯網+老年人的需求。另一方面，上下游沒有貫通，盡管技術、產品做了很多創新，但是線下的服務跟不上，支付體系上不能對接。

不能光就老年人談老年人。黨俊武強調，老年人的消費決策模型非常復雜，開發老年人的消費市場不能僅僅光看老年人，還要看跟老年人有關的配偶、子女、同輩以及社會方方面面的觀念，要關注老年人和非老年人之間代際關系等因素是如何影響消費決策的。

他指出，目前關于互聯網+產業與老齡經濟的關系存在一些誤區，發展互聯網+養老，應該是老齡產業的信息化、數字化和智能化。

以醫療這一老齡群體重點需求為例，廣東省第二人民醫院互聯網醫療中心主任周其如介紹，目前，已經有7000多家二級以上公立醫院進入區域平臺，建立了預約診療制度，2200多家三級公立醫院初步實現了院內信息的互通共享。‘互聯網+醫療健康’過去叫可選項，現在變成必選項。

在周其如看來，醫療永遠是重資產，養老產業必須和醫療機構進行結合，將智慧醫療和互聯網平臺進行數據、資源整合，形成全生命周期的管理和服務。

隨著互聯網+醫療健康成為必選項，線上線下一體化、醫療資源共享等問題得到部分解決。但周其如也指出，全國1900多家互聯網醫院真正得到良好運營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更新、維護、管理還有待改進。

把智慧傻瓜化，警惕數字排斥

黨俊武提出，讓數字經濟擁抱老齡社會衍生出的種種細分需求才是發展方向。基于此，互聯網+產業在老齡社會背景下的發展要從觀念上走出老人圈、康養圈，從老齡社會引發的新的結構需求上尋找信息化、數字化和智能化突破口。

具體來說，他建議可以從文化、健康、宜居、制造、服務和金融六大領域，打造老齡用品、服務、金融三大平臺體系；在經營戰略上，建議走與政府、國有企業合作的運營模式。

中國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姜奇平主任認為，老齡化與數字經濟擁有共同的底層邏輯智慧。要把智慧傻瓜化，降低老年人進入數字平臺的門檻。

以智慧養老平臺的發展為例，中國人民大學智慧養老研究所所長左美云提出，能不能出現類似天貓、京東這樣的全國性平臺，能夠做到統一入口，減少老年人在使用時的困惑。

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胡泳強調，要警惕強行數字化造成的數字排斥。許多老年人還生存在數字化空間之外，數字化工具導致大量線下空間被強行數字化，如果服務缺位，這些非數字化生存者面臨被邊緣化的風險。

他建議，要對老年人情況進行分類摸底，例如空巢老人、獨居老人、失智老人、抑郁癥患者等，把情況摸清楚以后才能對癥下藥。

無論網絡多么高歌猛進，技術沒有辦法取代人的接觸。胡泳提醒，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線上解決的。對于老年人來說，安度晚年還有賴于長期存在和執行有效的老年社區服務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