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養老金啟航對我們意味著什么?

近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個人養老金發展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這是近年來熱議的構建多層次、多支柱養老保險體系問題的重要具體舉措。

養老三支柱體系，一是基本養老保險，包括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和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已經覆蓋10億多人，具有強制性，但很多人按最低檔、最低年限進行繳費，最終拿到的養老金不高；二是職業養老金，即職業年金和企業年金，覆蓋面較窄，以央企、國企和一些大型民企為主，參與人數較少；三是個人養老金，目前占比微乎其微，亟待發展。

《意見》是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制度的綱領性政策，其內容囊括了一個養老金計劃的主要設計要素，意味著我國的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制度正式啟航。

我們先看下《意見》是怎樣規劃個人養老金制度的：

1.參與對象廣泛，和普通勞動者息息相關。該政策覆蓋目前社保的絕大多數人群，包括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或者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的勞動者。2.個人養老金賬戶是唯一的，便于個人統籌管理。參加人通過個人養老金信息管理服務平臺，指定或者開立一個本人唯一的個人養老金資金賬戶，用于個人養老金繳費、歸集收益、支付和繳納個人所得稅。3.參加人每年繳納個人養老金由個人承擔，年度上限為12000元。這種繳納方式，與第一支柱個人養老金制度有所區別。養老金金額也可由相關主管部門根據情況適時上調。國家制定稅收優惠政策鼓勵符合條件的人員參加個人養老金制度，并依規領取個人養老金。4.個人養老金資金賬戶的可投資范圍相對擴大，品種更多元。養老金賬戶資金可用于購買符合規定的銀行理財、儲蓄存款、商業養老保險、公募基金等金融產品，參加人可自主選擇。過往養老金的投資在個人層面是無法參與和選擇的，個人養老金制度增加了個人的參與度，也相對更市場化。5.個人養老金的領取年限較長。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養老屬性的限制，領取個人養老金有相對比較嚴格的時限要求，中間并不能任意支取。參加人達到領取基本養老金年齡、完全喪失勞動能力、出國（境）定居，或者具有其他符合國家規定的情形，可以按月、分次或者一次性領取個人養老金。那么，個人養老金制度的推出，對我們個人有什么影響，對資本市場又有什么影響呢？筆者嘗試從《意見》的具體內容從個人、機構和市場三方面來作一些分析。

就個人而言：

1.個人養老金是對基本養老金的重要補充。近幾年，隨著經濟增長轉型、老齡化趨勢的加速，國家基礎養老金的收支差額拉大，人們對于未富先老的養老擔心日益增加。人們也逐漸意識到，養老金替代率下降給自己老年生活可能帶來的影響，同時開始尋求新的解決路徑。上海高級金融學院和嘉信理財聯合發布的《2021中國新富人群財富健康指數報告》中提及，有49%的受訪者通過購買額外的商業養老保險來作為實現財務目標的準備。個人養老金的出現無疑增加了一種有公信力的實現路徑。2.投資范圍擴大，使得養老資金有機會獲得更加良好的收益和長期增值。公募基金成為個人養老金的投資標的。相對于之前的存款、銀行理財、養老保險而言，公募基金的可選擇余地更大，能提供更多與不同年齡、不同風險偏好適配的產品選擇，收益的彈性也更加明顯。3.支取要求相對嚴格，有助于居民實現養老金的逐步積累，養成長期投資理念和投資定力，為未來的養老生活打下良好基礎。

4.個人養老金是養老制度補充之一，但不是唯一。

首先，個人養老金出于自愿原則，并不強制參加，個體養老意識的認知、收入水平等都會影響到個人的參與程度。

其次，雖然《意見》明確了將輔之以稅收優惠等原則，考慮到我國個稅繳納基礎人群本身就不高，投資方面的稅收政策對個人而言也并不完善，稅收優惠的促進作用有待觀測。

再者，由于個人養老金有每年12000元的額度限制，對于對晚年生活要求較高的人群而言，其補充養老的作用也相對有限。從個人養老品質的角度而言，個人養老金是選擇之一，綜合運用其他金融工具也是重要的。

就以公募基金為代表的金融機構而言：

1.這一政策代表了公募基金參與到個人養老金管理的重要起點。從政策層面上，公募基金已經被確定為個人養老金可投資的金融產品之一。公募基金具有監管規范、信息披露透明、運營成熟、投研實力突出等特點。多年來，無論國內還是全球范圍，公募基金一直都是養老金管理的重要參與者。2.公募基金在個人養老金管理市場仍然有極大的擴展潛力。目前來看，公募基金領域納入范圍的產品是養老目標基金，即目標日期基金和目標風險基金兩類。長期來看，權益類基金、固收+等類型的基金能夠滿足養老金長期性、收益性需求，有望在未來推動納入個人養老金投資范圍。3.個人養老金的推行必然增加公募基金的管理規模，為公募基金帶來大量的長期資金。避免個人投資者頻繁申贖基金導致的短期化行為傳導，有助于公募基金更加專注于投研發展獲得更加穩定的收益。

就市場而言：

1.個人養老金入市可以成為市場的穩定器。個人養老金是真正的長期資金，獲得個人養老金委托的機構投資者將有長達三四十年的穩定投資時間，可以專注于投研和長期目標，從而獲得更好、更穩定的收益。這對于公募基金乃至整個資本市場都具有穩定器的作用。2.從海外經驗看，個人養老金制度深刻改變了行業生態，促進了行業由銷售驅動向投顧服務驅動的轉型。個人養老金可以選擇配置儲蓄、銀行理財、養老保險、公募基金，可選標的的增加也帶來了更高的配置要求，細分到公募基金中不同的養老目標期限產品和養老風險目標產品如何選如何配也給個人投資者帶來一些困難，投顧的作用將得以更好的發揮。3.該制度有望改善我國多層次養老保障體系發展的不均衡。截至2020年末，我國養老三支柱累計結存分別為5.8萬億元、3.5萬億元、6389億元，分別占比58.2%、35.5%、6.4%。第一支柱覆蓋率高但替代率遠低于國際警戒線水平，第二支柱滲透率低且面臨發展瓶頸。在此背景下，作為第三支柱的個人養老金發展緊迫性高、空間廣闊，在市場需求和國家支持的前提下，必將迅速發展起到改善養老保障體系不均衡的作用。

總之，《意見》的出臺意味著個人養老金制度正式開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我們期待隨著更多配套政策和具體實施細則的落地，各方能夠協力構建更為完整的養老第三支柱體系，改善我國的養老體系現狀，助力穩定和發展資本市場，進一步提高居民的養老水平。

（作者吳飛為上海交通大學上海高級金融學院教授）